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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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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衡肩負了成年人的重擔。

一身火鍋味,還要付出辛勞的汗水,洗完小崽,接著洗弟弟。

“好。”虞衡抑揚頓挫的答應他,拍了拍南宮猙的肩膀,“我送了猙猙就過來,你先等等。”

壞哥哥的石膏臂苦肉計效果良好。

南宮猙一臉懵逼的回到房間,可憐兮兮的抓住虞衡,“爸爸,可以再給我講個故事嗎?”

如果沒有趙騁懷,虞衡非常樂意。

畢竟南宮猙小朋友向來獨立自主,性格霸總冷厲,每次撒嬌賣萌,他都會感受到強烈的成就感。

可惜,壞弟弟的石膏臂堅硬慘淡,直戳虞衡的良心。

他耐心給小朋友蓋上夏被,說道:

“乖,你是個成熟的小朋友了,早點睡覺,明天爸爸幫你去辦跳級手續,以後葉哥哥天天給你講故事。”

南宮猙:……

這不是講故事,這是在跟他說鬼故事。

南宮猙捏著被角,頂著蓬松亂發無語凝噎,目送虞衡關燈關門。

一片漆黑的房間,只有空調呼呼的聲響。

南宮猙翻身坐起來,看了看自己的右手。

白、短、瘦,既沒有葉振南抽條似的黝黑骨感,也沒有趙騁懷的結實有力。

沒有任何優點,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朋友。

壞哥哥要在家裏住到傷好,也就說明未來一百多天,他都要面臨沒有睡前故事,目睹老爹給壞哥哥餵飯洗澡換衣的景象。

他眉頭緊皺,感受到強有力的危機。

仿佛穩定的父子相依為命,插入了一個第三者,地位還遠高於他!

不就是傷了手麽!

南宮猙不服氣的屈起右拳,稍稍用力的敲在床板,發出悶悶一聲響。

……算了。

小崽子想象了那個畫面,當場放棄,蜷縮回被子裏好好睡覺。

太痛了。

壞哥哥根本不是人。

不能比。

虞衡走進浴室,就發現趙騁懷坐在浴缸邊沿發呆。

見他進來,一雙眼睛深邃玩味的看他,似笑非笑。

“你怎麽不脫……”

話還沒問完,虞衡意識到了石膏臂最大的困難。

趙騁懷仍舊穿著藍色籃球隊服,短袖款,袖口松散的垂在緊實的手臂,卻沒有寬闊到足夠傷患單手脫衣。

“看起來,這個夏天你都不能穿有袖子的衣服了。”

虞衡惋惜道,轉身往外走,“我去找把剪刀。”

無法作亂的壞弟弟,沈默起來乖巧又可憐。

剪刀金屬的觸感,順著汗水黏濁的皮膚,一點一點剪開布料,帶著遲緩的折磨。

他視線一挑,就見到虞衡專註垂眸的模樣。

虞衡穿著籃球隊服,短發淩亂散在額間,帶有汗水的痕跡。

濃密漆黑的睫毛,隨著剪刀剪開衣服的頻率微微顫動,似乎一下一下的掃掉了趙騁懷靈魂裏的灰塵。

哪怕浴室彌漫著尚未散去的兒童沐浴液氣息,趙騁懷也能清晰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清香。

混雜了汗水的獨特成熟男人的味道,越發引得他屏氣凝神。

“好了!”

大功告成,隊服報廢。

虞衡反手把剪破的布料扔在臟衣籃,又去廚房拿來一堆保鮮膜準備給壞弟弟防水。

再進來,趙小爺竟然真的不打算自食其力,視線黑沈的等待服務。

虞衡將手上的剪刀捏得哢嚓響,威脅道:“褲子也要我幫你剪?”

趙騁懷一點兒也不怕他伺機報覆,長腿跨開坐在浴缸邊沿。

“嗯,剪吧。”

畢竟虞衡不是什麽魔鬼,放下剪刀立地成佛,親自幫壞弟弟寬衣解帶。

熱氣蒸騰的浴室,趙騁懷享受了祖宗一般的待遇。

他閉上眼睛,半躺半靠的依在浴缸裏,根本不介意虞衡的視線,更沒有任何尷尬。

二少爺發育健康,小少爺過於優秀。

虞衡視線掃了好幾圈,多次生出惡膽,考慮要不要趁此機會下次狠手,叫壞弟弟知道自己的厲害。

卻又任勞任怨,皺著眉,一邊洗弟弟,一邊念叨:“以後不要這麽沖動了。我摔下去好歹是屁股朝下,你手這麽一攬,一百多斤的沖擊力撞在地面,右手報廢了怎麽辦?”

“廢了就廢了。”

趙騁懷懶洋洋的掀開眼皮,在蒸汽氤氳裏看他。

“我也沒什麽非得右手去做的事情……”

虞衡猛然拿起花灑,對著趙騁懷的臉頰一頓猛沖,打斷了他無所謂的話。

熱水從頭上澆下來,令趙騁懷眉梢微挑,擡手擦掉水澤,無辜的問道:“你幹什麽?”

“提醒你愛惜自己。”

虞衡輕哼一聲,仗著他無法動彈,花灑到處游走,讓壞弟弟立刻變成花灑落湯雞。

“不要表現得那麽消極!”

浴室裏南宮猙洗澡之後的熱氣未散,似乎虞衡對待趙騁懷的態度,都帶著老父親對兒子的寵溺。

趙騁懷覺得新鮮。

傷了手之後,見到的虞衡如此親切溫柔,也讓他升起了一絲試探。

浴缸的熱水漸漸蓋住了他的腰際,趁著虞衡放下花灑,帶上南宮猙專用搓澡手套,幫他擦背的時候,趙騁懷任性說道:“我也要聽故事。”

“但我不要聽哈士奇和薩摩耶的。”

他還點單。

虞衡嗤笑一聲,進行著重要的背部清理。

“想得美。”他無情拒絕,“只有哈士奇和薩摩耶!”

勤勞的老父親,對自己改編的哈薩故事十分滿意,甚至不介意給小崽子、壞弟弟說兩遍。

“很久很久以前,有一只誤入宴會的哈士奇。他在狼圈裏長大,和宴會裏的兔子、松鼠、狐貍格格不入,既沒有漂亮的絨毛,也沒有聰明伶俐的口才。哈士奇非常自卑,正打算悄悄離開這裏,忽然,一只雪白的爪子摸了摸它的頭。哈士奇一轉身,就見到了這世上最為陽光燦爛的笑容。”

虞衡親自講給他聽的故事,和他站在浴室外偷聽,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體驗。

趙騁懷盯著腿邊汩汩流水的花灑,感受著背上虞衡認真的搓洗,只覺得笑容燦爛的薩摩耶一定擁有虞衡一般的眼眸。

兩只雪橇犬的相逢,讓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,都變得溫暖。

趙騁懷伸出左手,捏住花灑。

忽然覺得,如果他十年前就在宴會遇到了虞衡,那麽一切都會變得格外不同。

“緊接著,薩摩耶說,可愛的哈士奇啊,我們一起——”

沈靜在故事裏的虞衡,突然被澆了一頭的熱水!

“啊,抱歉。”趙騁懷的道歉根本沒誠意,“我想自己沖背而已。”

虞衡憤怒的奪過趙騁懷手上的花灑,對準罪魁禍首的後背一頓沖洗。

“壞弟弟,你故意的吧!”

“嗯,故意的。”趙騁懷永不辯解,“衣服都濕透了,貼著不難受嗎?”

虞衡:……

“其實,我們可以一起洗。”

虞衡擡手捋開濕發,沒好氣的看他一眼。

“你以為自己是猙猙,不占地方?浴缸就那麽小,怎麽一起洗……”

他話音未落,趙騁懷伸出手用勁一拽,他就失去了重心。

下巴和上身砸在溫熱軀體上的感覺,撞得他頭暈眼花。

花灑落在浴缸裏,他整個人落在了趙騁懷的懷裏。

“你確定,浴缸小?”

趙騁懷眼眸深邃,說話的熱氣順著虞衡濕透的耳畔脖頸,一路灑在隊服短褲緊貼的身軀。

浴缸沒虞衡想的小。

卻也沒有兩個大男人隨意施展開雙手雙腳的大。

濕透的衣服褲子終於去了該去的地面。

沒入浴缸的花灑,響著細碎的水流聲音,讓蒸汽縈繞的浴室熾熱無比。

虞衡很舒服,趙騁懷就沒有那麽舒服。

搓澡專用手套粗糲的感覺,在大腿輕微劃過。

趙騁懷沒法拽掉濕透的手套,只能擡手一撫,將虞衡的右手緊緊握住。

他算是知道了右手的重要性。

至少,它不應該打著石膏。

腦海裏有無數想法想要實踐,一擡手,沈重的禁錮瞬間就讓雙方清醒了。

虞衡從他身上爬起來,坐在了浴缸對面,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意。

“算了吧,這不合適。”

“嗯。”趙騁懷漆黑的眼眸盯著他,微微屈起腿,“所以,薩摩耶說什麽?”

虞衡哈哈笑出聲,亂成一片的思緒清明許多。

“薩摩耶說,哈士奇,我們可以一起去旅行,走出這片冰天雪地,看看你想看的世界!”

編給兒子聽的童話故事,變成了成年人化解尷尬的唯一話題。

虞衡給自己洗澡,擦掉一身熱汗,還有靈魂裏的羞怯。

等他擡腿邁出浴缸,清洗幹凈,才低聲問道:“壞壞,你生日的時候,手也好了,你想要什麽?”

曾經打算隨隨便便給趙騁懷一個蛋糕,恭喜壞弟弟在成年人世界摸爬滾打的計劃,似乎有點不合適。

虞衡在這一刻,竟然想給趙騁懷遠勝於南宮猙的禮物。

南宮猙好像成為了一種標準,代表了他全部的耐心與呵護。

趙騁懷仰望著虞衡,肌理分明的軀體,好像他見過的絢爛星空、璀璨煙火,還有西伯利亞雪地綻放的花。

帶著平靜無波的深沈之後,一瞬間的驚艷。

如果這是一場決定勝負的游戲,那他的勝利品,就該有定數。

我只想要你。

他想。

“虞衡……”

趙騁懷勾起嘴角,向來得寸進尺,“我想要天上的星星。”

虞衡覺得,趙騁懷沒有童年,才會如此幼稚。

九歲小猙猙許願都要許自己大富大貴,偏偏壞弟弟卻說,想要天上的星星。

也許是隨口一句要求,卻難倒了虞衡。

他甚至打開網站,搜索行星命名權送禮的俗套方式,妄圖滿足壞弟弟生日願望。

“虞衡,太陽花初中的校長,跟我叔是同學,他對猙猙印象很深刻,一直在期待他升入初中,所以完全不反對他跳級。”

葉少揚說完,發現虞衡皺著眉,盯著電腦屏幕,愁眉不展。

“怎麽了?”

虞衡反應過來,伸手拿過葉少揚遞來的文件,翻了翻。

“沒什麽……就是擔心給葉振南添麻煩了。”

小叔發出了沒心沒肺的笑聲,“給他添麻煩?我侄子估計做夢都在高興,終於可以天天見到老大了!”

葉少揚說的實話。

雖然他跟虞衡是鄰居,但是南宮猙小朋友獨具個性,並不喜歡天天見到葉振南。

一周有四五天都來小叔家蹭飯,蹭完就去虞衡家門口溜達。

葉振南卻沒有幾次成功潛入老大家裏,做一個理所當然的虞家貴客。

按葉振南沮喪的說法,連思思都把他當做朋友了,老大依然冷漠無情,高不可攀。

始終保持冷漠,不敢對葉振南親切的南宮猙,有苦說不出。

他唯恐自己對葉振南溫柔點,就被發現是女裝大佬。

一大早起來,他就跟著爸爸去了公司。

還收到了“壞哥哥在睡懶覺,咱們不要打擾他,悄悄去公司”的邀請。

然而,悄悄就悄悄吧。

為什麽要跑步前進?!

別墅區離公司十幾分鐘車程,他的小短腿努力跟著虞衡,美名曰鍛煉身體,事實上很虐待兒童!

南宮猙嚴肅的坐在工作間,“按照原定計劃,我們會在一個月內完成的底層框架,你一定要盯著他們努力做完。”

區區小學生,已經有了資本家趕工意識。

等他真正成為項目大佬,就會是太陽花中學的初二學生。

在不知道初二請假規則,虞衡允許他曠課時長之前,南宮猙都要為《覺醒》引擎做好最壞的打算。

“我希望《覺醒》年底的測試版本,可以換上一部分的新編碼。”

宏偉的願望,促使著蒙斯卡特強烈的決心。

他說:“應該可以。我研究了《覺醒》核心代碼,簡潔高效,替換起來很容易。只要我們在開發過程中,實時跟進《覺醒》的新模塊,邊改邊寫,年底應該沒有問題。”

哪怕搭檔只有九歲,蒙斯卡特也給予了充分的認可。

“為了保證計劃順利,我還找葉總要了一個實驗團隊,專門做新代碼與現有代碼的融合改進工作。”

說著,蒙斯卡特調出程序。

“他們會持續不斷的優化現有編碼,然後將遇到的問題傳輸給我。”

屏幕裏獨特的蒙斯卡特算法,能夠保持半自動的狀態,協助實驗團隊進行比對、修正。

長長一串覆雜代碼跑過,南宮猙視線輕瞥,大約就知道它們將會用於什麽模塊。

忽然,他眼前跑過一段糟糕的程序。

像是喝醉了酒的程序員,神經錯亂敲下來的東西。

“等一下,這是什麽?”他童聲尖銳的指出問題。

屏幕運行的程序立刻暫停,調出了剛才糟糕的數據。

“這段程序好像不對勁。”

蒙斯卡特也發現了,“不像《覺醒》編碼風格,甚至連層級構架都混亂無比……難道,是內測搞出來的BUG?”

南宮猙認真端詳,覺得這段BUG混亂得有一絲絲熟悉。

他沈默不語,努力回憶。

蒙斯卡特卻深表憂慮的說道:“看來有必要告訴虞衡,《覺醒》項目組還有這麽嚴重的問題——”

“不、不要說!”

南宮猙背後冒出冷汗,他忽然想起來這段BUG在哪裏見過了。

在冉光然發給他點評的信息裏!

冉總親自撰寫,他還誇過不錯!

“這是個小問題。”南宮猙穩住情緒,阻止了蒙斯卡特,“我馬上就能改掉。”

“猙猙,你是個天才,但是天才沒法做完所有的事情。”

蒙斯卡特慈祥的教導他,“事實上,我不讚同公司裏留有如此糟糕的程序員。至少,虞衡應該派他出去進修學習。”

南宮猙眼淚往肚子裏吞。

冉光然根本不是程序員,他只是區區一個負責協調溝通的開發總監。

這些東西本該讓南宮猙小朋友親自修改親自反饋,可他為了方便省事,還帶了一腔想要懲罰虞衡的怒火,才昧著良心慫恿冉光然go on、繼續!

“暫時不要,爸爸的項目缺人,多一個程序員,就多一份希望。”

南宮猙說得大義凜然,擡手立刻修改代碼。

對他來說,這種程度的小BUG,根本不算難事。

就算一心多用,單手敲鍵盤,他也可以分分鐘交出完美的答卷。

蒙斯卡特見到屏幕上的編碼回歸正常,亂成一團的問題代碼,成為了精簡漂亮的代碼。

他心中無比感慨,看南宮猙的視線越發慈祥。

難怪虞衡和他合作,率先把南宮猙送進核心引擎研發組。

這簡直是鴻業未來的希望!

還對員工如此的慈悲心腸!

未來一定會成為優秀的好老板!

蒙斯卡特的感動藏在心裏,南宮猙的眼淚落在鍵盤上。

午休的公司,冉光然負責的外包郵箱,發出清脆的提醒——

神秘的人民教師、趙騁懷的自閉朋友,認真表示:“要開學了,我很忙,需要暫停對你的指導。”

得到了老師無數誇獎的冉光然,心中略微遺憾,卻一點也不貪心。

“好的老師,謝謝老師!”

他信心滿滿,這段時間的發給老師檢閱的代碼,令他功力大漲,精神頓悟。

原來寫代碼這件事,拼的就是膽大心細,敢作敢為!

越過編碼規則,直達核心語句也是寫。

自創單程循環,放棄雙程反饋也是寫。

只要掌握了核心,怎麽寫都是寫!

冉光然敲打鍵盤,發送了新的消息。

“最近我受益良多,感覺自己一直沒有明白的編程,有了新的感悟。我一定會好好在工作中實踐,等到老師下次有空檢驗我的時候,絕對能見到脫胎換骨的我!”

冉總的消息,傳到南宮猙眼前,只需要一秒。

鴻業公司的內部傳輸軟件,清晰跳出了這段令他窒息的話語,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發什麽東西過去才好。

工作中實踐?

怎麽實踐?

現場表演如何禍害《覺醒》,然後遭到其他程序員側目而視,覺得這位總監腦子不對勁嗎?

冉光然是虞衡的重要總監,還專門收了一位資深關卡設計師,手把手教的那種。

如果爸爸知道他暗中使壞……

南宮猙後背汗毛倒立,冷汗連連,擡手敲下了沈重的回覆:“你有新的代碼,都可以給我看看。我給你改。”

這是他最大限度的挽回,他發誓下次肯定老老實實,指導慘不忍睹的冉總,好好做碼農。

可惜,冉總很客氣。

“老師,您一定業務繁忙,我不能繼續打擾您。”

南宮猙鍵盤都要敲碎了,恨不得沖到工作間外,沖著冉光然狂吼:你倒是打擾啊混蛋!

最終卻只能高冷發送回覆:“我不忙!我就喜歡指導你這樣的天才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許民偉:我教了這麽久都沒教會的總監……居然被別的優秀教師教會了?

猙猙:……不,他沒有,他不會。嗚嗚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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